凉水书库

第97章（第3页）

客厅连接着阳台的玻璃门没有拉上窗帘，月光从近四十万千米的地方射过来，穿越云层，穿越铅灰色的城市，穿越漂浮着灰尘的空气，在漫长的距离里消耗殆尽，只剩下微弱的明亮照着我俩。

我拉了拉他的家居服袖子，问他：“要不要去楼下散散步，今天是满月，看起来很漂亮。”

赵小川看起来并不是很想去，但又习惯性采纳我的意见，起身跟我一起出门。

茂园因小区内的绿化度闻名，草坪、树木、花卉都由专门的园艺师定期打理。我却总是脚步匆匆，很少细看。

我挽着赵小川的手，沿着步道随意走着。起初想说几句话，安慰安慰赵小川，但走着走着，夜晚湿润的空气裹着花香向鼻子涌来，月光铺在小径上，四周如此安静，便觉得发出除了脚步外的声音，都不合时宜。

我和赵小川好像重新具备了某种默契，不需要开口便全然理解。他知道我在为他担心，我知道他接收到了我的信号，捏住我手心的力度在对我说“没关系，他很好”。

走了大约半个小时，我俩都觉得有点冷了，又默契地彼此靠得很紧上了楼。

各自洗了个热水澡，喂了猫，一起躺进被窝的时候，我意外地想和赵小川聊聊，聊点赵金泉之外的事。

聊什么都行，赵小湖是怎么变得这么叛逆的？柳葳和齐伯伯到底是什么关系？我妈和李叔有没有结婚的可能？离职后他想做点什么工作？或者，我是否应该在路辛帮了忙的情况下将他拉黑？

我发觉自己对赵小川燃起了少见的分享欲，想把我生活里所有无关紧要的事情都告诉他，想让他认识我的朋友，我的客户，让他在我的生活里再瞩目一点，色彩鲜明到所有人都能一眼看到。

而当我开口，问的却是：“大川多久没洗澡了？刚刚闻了一下，感觉臭臭的。”

另一侧枕头上，赵小川忽然止不住地笑了起来。他笑得停不下来，笑得整个床都跟着他身体一起颤抖，搞得我一头雾水。这句话也没有很好笑吧？

等他笑得差不多了，才咳嗽了两声，清清嗓子，说：“上次洗还是春天，明天我送去洗一下吧。”

我说“好”，想了想又说，“不着急，等周末，我俩一起带她去洗。”

赵小川在黑暗里点了点头，我蹭到离他更近的地方，仰头亲了亲他的下巴，“晚安。”

他伸手抱住我，从我头顶发出回应，“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