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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一天策马疾驰跑出四百多里地。直至夜幕低垂,方才来到通河县城附近,吴适瀚三人牵着马,拖着满身疲惫走进一家不起眼的客栈。昏黄的油灯在风中摇曳,勉强照亮大堂,店小二哈着腰迎上来:“几位爷,吃饭还是住店?”吴适瀚丢出几张流通卷:“住店,再准备些饭菜,送到房里。”
三人草草吃罢饭,简单洗漱后便各自回房歇下。大鹏累得骨头都快散架了,衣服也没脱,倒头就睡,不多时,屋里便响起均匀鼾声。高亮睡前还不忘把装着银票、书信的包袱压在枕下,手搭在包袱上,须臾便沉沉入梦。
吴适瀚躺在床上,却翻来覆去难以入眠,满脑子都是队伍缺军火的难题以及明日到四军后的求援细节。正恍惚间,突然,楼下大堂传来一阵嘈杂声,桌椅碰撞、瓷器摔碎,紧接着是怒骂与哭喊声。吴适瀚瞬间警醒,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抄起枕边手枪,轻手轻脚开门查看。
只见大堂里乌烟瘴气,几个身形彪悍、满脸横肉的大汉正揪着店小二拳打脚踢,店小二满脸惊恐,蜷缩在地哀嚎求饶。店老板哆哆嗦嗦从柜台后跑出来:“各位爷,小店小本生意,这个月的例钱真已交过了,求您高抬贵手……”为首的大汉啐了一口,抬脚猛踹老板肚子:“少废话!老子说没交齐就是没交齐,今儿个不补上,就砸了你这破店!”
吴适瀚见状,眉头紧皱,正犹豫要不要出手时。变故再生,客栈门“哐当”一声被大力撞开,一群荷枪实弹的日本兵鱼贯而入,为首的军曹挥舞着军刀,用生硬中文吼道:“统统不许动!皇军例行检查!”一时间,店内众人都僵在原地,噤若寒蝉。
那几个地痞流氓先是一愣,随即满脸堆笑迎上去:“太君,误会误会,小的们正在帮您维持治安呢,这店里没啥异常……”军曹却不理会,目光阴冷,抬手示意士兵分散搜索。两个日本兵端着枪直奔楼梯,眼瞅着要上楼查房,吴适瀚暗叫不好,若是被发现身上的军火求援书信、银票大洋,此行可就全泡汤了,当下心急如焚,大脑飞速运转,想着应对之策。
吴适瀚刹那间便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大脑犹如一台高速运转的精密机器,飞速盘算着对策。眼瞅着日本兵那明晃晃的刺刀随着端枪的动作闪烁寒光,一步步朝楼上逼近而,他压低嗓音,透着不容置疑的果决,急促朝隔壁房间低语:“大鹏、高亮,鬼子来了,千万别出声,全听我指挥!”紧接着,双手似两道疾风,敏捷地将至关重要的书信和银票一股脑塞进床铺那厚实的夹层里,边塞边抚平床单,不让一丝褶皱暴露踪迹;又猫着腰,轻手轻脚把防身的手枪藏入枕套深处,手指小心地在扳机处垫上衣物,杜绝任何误触走火、暴露身份的可能。
转身瞬间,目光如电,扫到屋内桌上静静伫立的水壶与茶碗,心头一亮,一条妙计瞬间成型。他深吸一口气,刻意敞着房门,摇身一变,化作睡眼惺忪、脚步虚浮的疲惫旅人,晃晃悠悠走向桌旁。伸手一把抓起茶壶,手腕一抖,“哗啦”一声,滚烫的茶水倾泻而出,溅湿桌面,氤氲的水汽升腾而起,活脱脱一副刚从梦乡被粗暴拽醒、迷糊莽撞的模样。
日本兵如恶狼般,一脚踏进房门,黑洞洞的枪口瞬间对准吴适瀚,扯着嗓子用生硬中文怒喝道:“什么人?干什么的?”吴适瀚脸上却刹那间堆满谄媚笑容,嘴角都快咧到耳根,操着半生不熟、怪腔怪调的日语,还时不时夹杂几句中文,点头哈腰回道:“太君呐,咱就是本本分分做小买卖的,赶了一天路,人困马乏,这刚沾着枕头没一会儿就被吵醒咯。”说着,双手毕恭毕敬拿起茶碗递向日本兵,眼里满是讨好,“太君一路辛苦,喝点茶水,润润嗓子。”
日本兵眉头拧成死结,满眼狐疑,压根没理会递来的茶,枪杆一挑,被褥,衣物杂物散落一地。吴适瀚心脏猛地一缩,掌心沁出冷汗,脸上却依旧镇定自若,还佯装不满地嘟囔:“太君哟,咱实打实的良民呐,这东西都被翻得乱七八糟啦。”恰在这时,大鹏房里传出带着几分沙哑的咳嗽声,好似一阵突如其来的旋风,引得日本兵下意识转头。吴适瀚瞅准时机,手臂一挥,桌上茶杯扫落一地,清脆声响瞬间吸引走士兵注意力。他顺势弯腰,手忙脚乱捡着碎片,实则用宽厚身躯严严实实挡住床铺夹层位置。
与此同时,高亮身形如鬼魅,脚尖轻点,悄无声息挪到窗边。手指灵动如蛇,三两下轻解绳索,打好活结,整个人蓄势待发,随时破窗而出、遁入夜色。而楼下大堂,几个地痞平日里那股凶狠蛮横劲儿全没了,变脸比翻书还快,满脸堆笑,围着日本兵点头哈腰、谄媚讨好,嘴里滔滔不绝说些阿谀奉承的废话,成功分散着日军注意力,恰好也给楼上三人争取着时机。
日本兵一无所获,恼羞成怒,飞起一脚踹翻身旁凳子,凳子“哐当”倒地,木屑四溅。吴适瀚却仿若没瞧见这暴力一幕,立马九十度深鞠躬,额头都快贴到地面,脸上堆满惶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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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适瀚待日军彻底走远,紧绷的神经才微微松懈,抬手抹了把额头细密汗珠,定了定神后,快步走到门口,朝着楼道扯着嗓子喊了一声:“小二,来一下!”
小二原本还躲在柜台后瑟瑟发抖,闻声忙不迭一路小跑过来,到了门口,腿还打着哆嗦,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意,点头哈腰道:“爷,您有啥吩咐?”吴适瀚微微皱眉,盯着小二轻声问道:“小二,今儿这鬼子是常来店里搜查吗?”
小二缩了缩脖子,犹豫了一阵,才凑近压低声音回道:“爷,不瞒您说,这段日子,这鬼子来得确实勤。听说是因为附近煤矿上新抓来不少苦力,有的还是从关里运过来的战俘,皇军怕有人暗中串联、谋划逃跑,所以挨个儿地严查客栈、饭馆这些人多的地儿,就盼着揪出点‘反日’的苗头,但凡有点可疑,立马抓人。咱这小店,也跟着遭了殃,隔三岔五就得被翻个底朝天。”说着,小二眼眶泛红满是委屈,双手不自觉地搓着衣角。
吴适瀚听完,心中暗忖:煤矿上多了苦力,鬼子看管势必更严,周边局势也愈发复杂,此行去四军求援怕是得多加小心。他抬手拍了拍小二肩膀,从兜里掏出几张钞票递过去,温言安慰:“小二,辛苦你了,拿去压压惊。往后再有动静,多留个心眼,要是碰上难处,言语一声。”小二受宠若惊,双手接过钞票,连声道谢,退下时腰弯得更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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