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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男人浑身的血都在这一瞬间凉透了。
他战战兢兢地抬起头,没有灯光,头顶稀疏的月光落下来,照在一张雪白的脸上。
那张脸笑得眼睛眯成两条半圆弧,嘴唇饱满,鼻梁高挺,长而卷的头发拢在背后,他正弯着腰,将脸凑在那挂藤蔓边上,可以想象到,在男人方才惬意地休息时,他是如何耐心地在边上倾听他的呼吸声,这种想象令男人浑身的骨头都被恐惧填满了,他一屁股坐在地上,两排牙齿磕碰着,只能惊惧地喘着气。
弯着腰的青年直起身体,依旧用那种字正腔圆带着点黏连口音的方式说:“一位先生,天啊,我还以为只有美丽的女士才喜欢躲在这里,但是这个惊喜也不坏。”
他举起了之前一直垂落在阴影里的右手。
一柄造型精美的短斧在他手中闪着寒光,上面已经有了斑驳淋漓的血痕。
迷宫里骤然传出凄厉的惨叫,极有规律的击打声和隐约的哼唱声成为了连绵惨叫的伴奏,一直到惨叫停止,那个规律的击打声都没有片刻的节奏紊乱。
“最后一个,任务完成。”
青年直起身体,抬手抹掉溅落在手背上的一滴血,视线瞥过那一挂藤蔓。
“真是绝佳的陷阱,他们甚至不愿意多思考一下。”
他轻轻哼唱着不知名的童谣,懒洋洋地走到角落捡起那盏灯,重新将它点亮,迈着闲适的步伐离开了这一处惨烈血腥的凶案现场。
在迷宫的出口处,一群同样提着灯的侍从正在静默地等待,他们一动不动地站立在那里,就像是会呼吸的雕塑,直到迷宫里那一点橘色的灯光晃晃悠悠地飘出来,将半身是血的青年笼罩在一片光晕中。
为首的那个人抖开手里的披风,上前几步披在对方肩头,深深低下头:“陛下。”
年轻的皇帝仰起脸,雪白的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他脸上还有着尚未完全干涸的血迹,这让他的笑意变得格外令人毛骨悚然:“怎么了?又发现了叔叔的钉子?今天的游戏到此为止,先让他们在地牢里待着吧。”
“不,宫廷里目前已经没有公爵阁下的人了,是来自霍桑科的消息,别黎各女亲王已经出发,同时传信来说,教皇冕下也将随她一起前往霍桑科,作为您的婚约仪式见证者。”
“啊,所以是好消息,”年轻的皇帝眯起眼睛,像是一只吃饱喝足了的大猫,正惬意地从嗓子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他的眼睛是淡褐色,在摇晃的提灯照射下,偶尔会有着金黄的色泽,就像是野兽的瞳孔,“我的未婚妻子真是善解人意,这就省下了我们和翡冷翠沟通的工夫——一位温柔、聪慧的夫人,也会是加莱最好的皇后,是不是?”
对方没有回答,而是将头更深地低下去,表示着自己无声的恭敬。
“不要紧张,毕竟我也不是什么魔鬼,我的好叔叔最近一定会有大动作的,希望他能够手脚利落一点,我可不想让我的皇后看见什么不该看的,那会严重影响我们的夫妻关系——”他一本正经地说,“而且我不太有耐心去安慰女孩子。”
他将手里的短斧随意地扔在地上,接过侍从官递来的雪白手帕,有一下没一下地擦拭着脸上的血迹,向着灯火通明的宫殿走去,整座奢侈华丽的宫廷此刻寂静无声,直到它的主人踏上台阶,才终于活过来了似的出现了别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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