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水书库

第13章（第1页）

漆痕驳杂的水泥墙平整矗立，被铅灰色天空压在一角。

远处霓虹灯投射而来，给墙面染上燥热闪动的猩红。

克莉丝裹紧了身上那件属于彼得的上衣外套，蹑手蹑脚趴在这面水泥墙上，从皲裂出的豁口处眯起眼睛往内窥视。那个还不断震扩着粉尘渣滓的孔洞拳眼大小，和阒黑夜色几近于浑然一体，不仔细寻找根本就难以发现。

尽管彼得的外套足够厚实和保暖，完全能有效地帮她隔挡住了西北向刮来的砭骨寒风，可她仍旧不自觉地感到浑身冷得哆嗦，尤其当沉重闷响的打击声和隐约压抑的咆哮与嘶吼随风灌入耳中，那提心吊胆的滋味简直有如从脖颈经过脊柱一路到达尾椎都冻结成了冰。

数小时前克莉丝要求跟彼得一起出来，好看一看他究竟是怎样维持这样迥异的双重生活、并且还没让人发现丝毫破绽。起先，彼得告诫她自己干的活儿都太危险，时不时还会有些少儿不宜的暴力场面出现，最后委婉地拒绝了她。

但很快他就禁不住克莉丝坚持不懈的央求，迟疑着勉强答应了，不过临出门前还是特意啰嗦了一大堆话叮嘱她注意安全。

别看他穿着居家服时那副身板显得细瘦纤弱，然而在克莉丝被他单臂结结实实抱在怀里、尖叫着荡过纽约市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时，才惊讶地发现他身上紧绷微鼓的肌肉居然出乎意料的坚韧有力。

于是克莉丝悄无声息地在他臂弯里动了动，侧身把脸贴在他宽阔的胸膛上，结果他心里一慌，借由蛛丝发力荡到半空中的躯干猛地颤了两下，差点儿从二百米的高空掉了下来。

两人的重量让彼得亲手制作的蛛丝有点吃不消，平常他单打独斗时约莫一刻钟的脚程在加上一个克莉丝后，竟足足花了半个小时才抵达纽约市犯罪率最高的街区，也是他们此行的目的地。

亲手制作的蛛丝，多么天才的创意！——克莉丝那双被恋爱冲昏了头脑的眼里只剩下这个念头。

之后彼得轻而易举地解决掉了若干个偷车贼、抢劫犯和别的什么不法分子，克莉丝始终都躲在不远处的遮蔽物后头旁观。两个小时说长不长，她就已经快要被他完全迷住了——他流畅漂亮举重若轻的动作就在演一部好莱坞电影，偶尔冒出几句诙谐打趣也总能让她会心一笑，更不用说他还能在战斗的同时兼顾到她、控制着不让攻击波及到她的方向……真是体贴入微极了。

到了这个时刻，她才由衷地暗嘲自己实在是个走运的家伙。

十二点整的时候他打算收工回家，克莉丝忍不住隔着蜘蛛面罩找准位置亲了亲他的嘴唇，他喘着气把面罩掀到鼻梁上，继而技巧生涩地回吻她——本来如果一切能在此时终结，这将会是场完美的约会。只是半秒钟以后下水井盖里霍地传出轰然一声巨响，接下来一个满身覆盖着脓疮和暗绿斑纹的长尾巴怪物*窜上地面，硬生生毁了这个暧昧甜蜜的时刻。

眼下，彼得正在三十米开外的废墟上和蜥蜴人不相上下地激战着。

“这个时间——”

克莉丝正专心致志地密切注意战斗的动态，并为彼得的每一次受创和反击牵动情绪起伏，这时一个声音遽然自后方传来，有人站在背光处屈起指节，简单地敲了敲右手上发亮的腕表，“你在这儿做什么？”

克莉丝猝然一惊马上回头，一个制服笔挺站姿竖直的中年男人抿着嘴唇，一脸严肃地看着她。

“这个时间，你在这儿做什么？”他慢条斯理地又重复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