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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身在嘶鸣,在哀嚎,在她调转剑尖的瞬间,它便明白了她的意图。那是一种源自灵魂契约的恐惧与抗拒,它疯狂地震颤,试图挣脱她的掌控,哪怕因此受损毁灭也在所不惜——它绝不能,绝不能让自身的锋刃,染上她的鲜血!这是绝对不该也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然而,云初的手稳得像磐石。她抿着唇,那双总是平淡的眸子里,第一次掠过一丝不容置疑的决绝。她强行压下了初号机所有的反抗意识与震颤的挣扎,以一种近乎冷酷的力量,握着它,将那清亮如秋水的剑刃,精准而决绝地,送入了自己的胸膛。
“你总要习惯的。”云初低声道,“记住我的承诺,在你以后真的面对这种情况时——让这句话作为锚点拉你回来。”
噗——
轻微的钝响。预想中的剧痛并未完全降临,反而是一种奇异的、灵魂层面的抽离感率先涌现。温热的鲜血涌出,迅速染红了素白的衣襟,也染上了那始终不愿伤她的剑锋。初号机发出一声无声的悲鸣,灵光瞬间黯淡,仿佛与她一同承受着这一击,她听到脑海中毫无波澜的电子音在颤抖着喘息——但明明机械不需要呼吸,于是云初理解,这其实是呜咽的声音。
也就在这一刻,整个世界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汹涌的人潮、腐臭的墙壁、扭曲的结界……所有的一切景象开始如同褪色的水墨画般模糊、溶解、崩塌。声音远去,色彩剥离。
云初抬起眼眸,视线难得有些涣散,却清晰地看到了头顶——那并非石屋的破洞,而是一束无比纯粹、无比温暖,仿佛来自生命本源的光,正轻柔地垂落下来,笼罩住她。
再次面对巨洞,云初恍然大悟。
这不是什么天光,不是阵法制造的幻象。这是在生死典籍中记载的,于生死交界之际,灵魂脱离躯壳束缚时,所能窥见的……黑色中那只有一点的白色光斑,是走马灯亮起前的序曲,是意识沉入永恒寂静前,最后的清醒。
原来如此,这所有的一切,这令人窒息、充满恶意与失望的设定,都不过是……一场来源于遥远过去的噩梦。
一场在生命之火即将熄灭时,在她意识最深处上演的、基于某位前任女王此生经历与认知所编织的——**对人类又或者是别的种族的彻底失望。
是对人性之恶的放大审视,是对“守护”与“杀戮”的艰难抉择,每一个村民的愚昧,每一分阵法的恶意,都是曾经女王潜意识里对这个世界失望的投射与具象化。
而云初,在梦中,依旧选择了平和的,不向无辜挥剑,哪怕是虚假的无辜选择了以最极端的方式——洞穿自己的信念与生命,来回应这无尽的失望。
是了,也只有在这种生死之间的朦胧地带,初号机才会那般清晰地传达意志,一切又开始说得通。
她感受着生命力随着胸口的鲜血一同流逝,意识向着那束温暖的光飘去。周围的噩梦景象已彻底消散,化为无边无际的虚无与寂静。没有愤怒,没有悲伤,甚至没有解脱。只有一种深沉的、尘埃落定般的明悟——
这又是一个专门为她设定的迷题,要让她未曾了解一切,就身体力行感受到背叛的苦痛心情。
在意识的最后微光中,她仿佛看到那被染血的长剑,发出一声悲恸至极的哀鸣,随同她一起坠入了那永恒的,温暖的光之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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