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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荒村诡医（第2页）

门缝里露出一张沟壑纵横、布满老人斑的脸。头发稀疏灰白，用一根磨得油亮的木簪胡乱挽着。一双眼睛浑浊不堪，眼白布满黄翳，像是蒙着一层永远擦不干净的污垢。他佝偻着背，身上裹着一件油腻发亮的羊皮袄，袖口和前襟沾着深褐色的污渍，不知是药汁还是别的什么。他上下打量着门外两个狼狈不堪的“兄妹”，浑浊的目光在涵婓异常苍白的脸色和裹得严严实实却依然能看出轮廓僵硬的右臂上停留了片刻，又在帝君兽虽然刻意收敛但依旧显得过于高大精悍的身形上扫过，最后落在他那件破旧短褂下微微起伏、透出几分不自然轮廓的左肩位置。

“何事？”老者的声音如同破旧的风箱，嘶哑干涩，带着浓重的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

“大夫！救命啊！”帝君兽抢先开口，声音刻意拔高，带着乡野汉子特有的粗嘎和急迫，“俺妹子…俺妹子在山里砍柴摔断了手！疼得昏过去好几次了！求您给看看！”他一边说，一边侧身让开，露出身后几乎站立不稳、靠在门框上微微颤抖的涵婓。涵婓适时地发出一声压抑的、充满痛苦的呻吟，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配合得天衣无缝。

老者浑浊的目光在涵婓脸上和那条裹紧的手臂上又停留了几息。那眼神浑浊，却似乎穿透了破棉袄的遮掩，精准地捕捉到了某种异常。他喉咙里咕噜了一声，像是在清痰，又像是在思考。最终，他缓缓拉开了门，侧身让出通道，声音依旧平板无波：“进来吧。外头风大。”

柴门在身后关上，隔绝了刺骨的寒风，也隔绝了外面荒凉的世界。屋内光线昏暗，只有一盏小小的油灯在墙角一张堆满杂物和药罐的破旧木桌上摇曳，投下跳跃而扭曲的影子。空气比门外更加浑浊，浓烈的草药味、陈旧的灰尘味、一种类似腌肉的油腻腥气、还有一种更深沉的、仿佛来自地窖的阴冷霉味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种令人窒息的怪异氛围。

屋内陈设简陋得近乎家徒四壁。靠墙立着几个巨大的、颜色深沉的药柜，占据了小半空间。柜子表面油漆斑驳，许多抽屉半开着，露出里面干枯的、形态各异的草药。墙角堆放着一些晒干的兽皮和不知名的骨头。屋子中央是一个用黄泥和石块垒砌的简陋炉灶，炉膛里塞着几根半燃的柴火，散发着微弱的热量，上面架着一个黑黢黢的药吊子，正咕嘟咕嘟地冒着苦涩的青烟。烟气和灰尘在昏暗的光线下漂浮，如同无数细小的幽灵。

帝君兽一进门，熔金的瞳孔便如同最警惕的探针，瞬间扫过屋内每一个角落。炉灶旁散落的几根带着特殊菱形刻痕的兽骨（与门外脚印吻合），药柜角落里一个被灰尘半掩的、形制怪异的黑色金属小盒（散发着极其微弱的能量波动），墙角阴影里那几片深褐色、边缘锐利、明显不属于普通草药的暗红“叶片”（带着淡淡的血腥和硫磺味）……所有的细节如同碎片般在他脑海中飞速组合！

至少有两个血灵宫的暗哨在不久前离开！他们在这里停留过，甚至可能进行过某种信息的交接或监视！那金属小盒，绝对是血灵军的制式监视法器！那暗红的“叶片”，是血灵军内部用于快速补充气血、压制伤势的“血痂藤”制剂！普通村医绝不可能有这种东西！

杀意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绕上帝君兽的心脏！他全身肌肉下意识地绷紧，体内枯竭的力量被强行调动，左肩的结晶伤口骤然传来一阵灼烧般的剧痛！他几乎要控制不住当场暴起，将眼前这看似风烛残年的老者和这间充满陷阱的屋子彻底撕碎！

就在这时，老者的声音再次响起，打断了帝君兽濒临爆发的杀机：“扶你妹子坐这边。”他指了指炉灶旁一张蒙着厚厚灰尘和油腻的长条木凳，自己则颤巍巍地走到药柜前，摸索着拉开一个抽屉，取出一捆暗黄色的枯草，又从一个陶罐里抓了一把黑乎乎的药粉。

涵婓被帝君兽扶着，几乎是半拖半抱地挪到那张冰冷的木凳上坐下。她身体僵硬，冷汗涔涔而下，不仅仅因为右臂的剧痛，更因为帝君兽身上散发出的、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般的恐怖气息。她看到了帝君兽绷紧的侧脸，看到了他眼中那几乎要喷薄而出的熔金色凶芒！她毫不怀疑，下一秒，这里就会变成血腥的屠宰场！

她猛地伸出还能活动的左手，死死抓住了帝君兽垂在身侧、紧握成拳的手！冰凉的手指触碰到他滚烫而粗糙的皮肤，带着哀求与恐惧，用力地捏了一下！不能动手！至少现在不能！外面可能还有埋伏！一旦暴露，他们必死无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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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君兽的手猛地一颤！涵婓指尖的冰冷和她眼中毫不掩饰的恐惧与哀求，如同冰水浇头，瞬间让他沸腾的杀意冷却了几分。他强行压下翻腾的气血，紧握的拳头缓缓松开，但身体依旧保持着极致的戒备，熔金的瞳孔如同两点冰冷的寒星，死死锁定着那慢吞吞配药的老者。

老者似乎对身后紧绷欲裂的气氛毫无所觉。他背对着两人，佝偻着身体，慢条斯理地将枯草揉碎，和黑粉混合，又从一个脏兮兮的葫芦里倒出些浑浊粘稠的液体，在陶碗里搅和着，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昏黄的灯光将他佝偻的影子拉得老长，在斑驳的墙壁上扭曲晃动。

“山里摔的？”老者一边搅拌着那碗散发着古怪气味的糊状物，一边头也不回地问道，声音依旧嘶哑平板，“摔得可不轻啊…骨头茬子怕是都露出来了吧？”

“是…是…”帝君兽从牙缝里挤出声音，努力维持着“兄长”的焦急，“从…从坡上滚下来，撞到石头上了…求大夫救命！”

老者搅拌的动作顿了顿，浑浊的目光似乎瞥了一眼墙角阴影里那片被帝君兽注意到的暗红“叶片”，又若无其事地继续。“嗯…骨头断了是大事，拖不得。”他端着那碗黑糊糊的药泥转过身，脚步拖沓地走到涵婓面前，浑浊的眼睛如同蒙尘的玻璃珠，近距离地、毫无波澜地审视着涵婓惨白的脸和裹紧的右臂。“手伸出来，老夫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