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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功宴设在统万宫的演武场。月光铺在青砖上,像撒了层盐。陈五卸了甲,穿着素色襕衫,望着席上的胡汉将领:鲜卑的狼头杯与汉人的青铜爵碰在一起,羌人的骨笛与汉乐的编钟和鸣,连被俘的夏军降将都被请上座,太武帝亲自为他们斟酒。
“陈卿,” 太武帝举着酒樽,“这杯酒,敬你破城首功。” 他的目光扫过演武场中央的 “胡汉共市” 新碑,“朕已传旨,明年开春在统万城重开互市,甜市的规矩,搬到这里用。”
陈五接过酒樽,忽然听见身后传来环佩叮咚。拓跋清穿着月白锦袍,发间的玄铁银铃是用大夏的箭簇重铸的,在月光下泛着幽光。她端着酒樽走到太武帝面前,裙摆扫过陈五的鞋尖:“陛下,某有一事相求。”
演武场突然静了。陈五的甜灯在袖底发烫,金砂聚成 “珠” 字 —— 那是他当年在甜市给拓跋清买的糖瓜,糖纸上写的字。
“说。” 太武帝的声音带着醉意,却藏着锐锋。
拓跋清深吸一口气,银铃轻响:“某愿嫁与陈五为妻。” 她望着陈五,眼里有当年在甜市教孩子识字时的光,“当年和亲柔然,某是大魏的棋子;今日下嫁陈五,某是自己的主。”
陈五的喉结滚动。他想起在漠南界碑送她北去时,车帘里露出的半片月白裙角;想起她在甜市会馆与胡商争执,为百姓争取盐价;想起昨夜在宫城废墟,她蹲在夏国妇孺身边,用羌语安慰啼哭的孩子。
“陛下,” 他单膝跪地,“臣出身寒微,恐负公主。”
太武帝大笑,笑声惊飞了檐下的乌鸦:“陈卿,你修的坎儿井连起胡汉,你带的兵破了大夏,你护的甜市富甲河西 —— 这样的儿郎,配得上任何女子。” 他望着拓跋清,“你当年说‘甜市的甜要漫过阿古达的刀’,如今陈卿做到了。朕准了。”
演武场爆发出欢呼。铁莫尔举着狼头杯冲过来,酒液溅在陈五的襕衫上:“某早说过,大人和公主是沙海里的并蒂莲!” 李昭挠着后脑勺笑,刀疤在月光下泛着红:“某替甜市的百姓高兴 —— 往后互市的文书,不用再让大人熬夜批了。”
拓跋清的手悄悄覆上陈五的手背。她的指尖冰凉,却带着甜市糖瓜的甜。陈五摸出甜灯,金砂在两人掌心散成 “圆” 字,与拓跋清银铃上的玄鸟纹交叠,在月光下凝成颗发亮的珠。
“明日,” 太武帝的声音忽然低了,“朕要回平城。陈卿,你留在统万城,把甜市的规矩立起来,把胡汉的心捂热。” 他拍了拍陈五的肩,“朕等着看,沙海的甜,如何漫过大漠,漫过草原,漫过所有曾刀兵相向的地方。”
深夜,陈五牵着拓跋清的手,登上统万城的望楼。月光下,新立的 “胡汉共市” 碑泛着暖光,远处的坎儿井正往城里送水,水声叮咚,像首没词的歌。
“后悔吗?” 陈五问。
拓跋清摇头,银铃轻响:“当年在甜市,某见你蹲在井边,教羌人孩子用陶罐分水。那时某就想,若能和你一起,把甜市的甜酿成蜜,该多好。” 她望着远处的沙海,“现在,咱们有的是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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