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水书库

第6章 腐渊（第1页）

失重感只持续了短暂一瞬。

紧接着是震耳欲聋的撞击和令人窒息的翻滚！钢筋刮擦、混凝土碎块砸落的声音如同地狱的交响乐。冰冷浑浊的泥浆和某种粘稠的、散发着浓烈腐败腥臭的污水瞬间灌入口鼻！

苏酥从昏迷的边缘被活活呛醒，剧烈的疼痛和刺骨的冰冷让她瞬间清醒大半！她发现自己正脸朝下趴在一片没过脚踝的、墨绿色粘稠泥浆之中。污浊的水面上漂浮着油渍、腐烂的植物残骸、甚至还有几具膨胀发白的低级污骸兽尸体。

挣扎着抬起头，视野里是倾斜倒塌的巨大混凝土块构成的狭窄孔洞，刺鼻的瘴气浓得化不开，光线昏暗到只能勉强分辨轮廓。这里似乎是两栋大厦倒塌后形成的、深埋在斑痕瘴气之下的、如同迷宫般的废水管道深处或大型沉降缝。头顶不断有浑浊的水滴落，砸在泥浆里发出“啪嗒、啪嗒”的回音。

剧烈的咳嗽撕扯着胸腔。右臂传来恐怖的钝痛和麻木，如同沉重的铸铁假肢。苏酥用还能活动的左手胡乱抹去脸上的污泥，挣扎着撑起身体。剧痛让她眼前阵阵发黑。

环顾四周。

少女躺在离她几步远的一片相对干燥些、铺着破塑料布的混凝土废墟凸起上，胸前的伤口被不知哪里找来的几块相对干净的布条简单覆盖、草草捆扎过，但布条边缘已经渗出紫黑色的污血，微微凝固。她的脸色灰败，几乎感觉不到呼吸。只是……在她紧握的手掌和微微起伏的胸口，隐约透出一点点极其微弱、却异常凝聚和稳定的冰蓝色微光，如同在暴风雨中倔强燃烧的最后一缕烛火。这股微光没有散逸，而是像一层薄薄的寒冰，紧贴着她的身体流转，微弱地对抗着环境的污秽侵蚀。

是她在医疗点最后爆发的那股纯净源质！她的生命如同风中残烛，但核心的微弱火焰被她以难以想象的意志力强行凝聚、压制在体内最深处，陷入了最低限度的假死休眠——一种名为“冰核守魄”的濒死保护状态！

更远些的角落里，陈伯靠在一根弯曲的巨大钢筋上。他闭着眼，但身体在黑暗中微微抽搐。他的背部肩胛位置——那颗被装甲飞车碎片贯穿的伤口清晰可见！没有血迹流出。那枚扭曲的金属碎片如同活物般，深深镶嵌在他的皮肉与内部沉寂骨骼结构的交接处！碎片边缘正流淌着一丝丝不祥的墨绿色荧光，与他体表那些漆黑裂痕中沉寂的死灰色能量激烈地对峙、缠绕、试探！

每一次对峙摩擦，都让他僵硬的肌肉不受控地弹动一下。他身上散发的气息变得极其诡异而危险——不再是纯粹的沉寂或污秽，而是一种被污染的沉寂与外部嵌入的狂暴斑痕碎片相互撕咬、融合的混乱平衡！他的左手微微抓握着，指节僵硬，指甲却变得异常锋利。喉咙深处偶尔溢出几声意义不明的、类似野兽磨牙的“咔…嚓…咔嚓”低音。

他处于一种极不稳定的、二次污染与异化的临界点！要么彻底融合两种力量完成更恐怖的进化（但大概率失去最后一点人性残渣），要么两种力量在冲突中直接将他撕裂！

苏酥的心沉到了冰冷的淤泥底。绝望如同粘稠的污水淹没了她。陈伯异化加剧，少女濒死沉睡。前有绝路（这片沉降的迷宫如同绝地），后有追兵（净源部队和归零教团随时可能追踪下来），自己还废了一条胳膊，带着那该死的骨片……

骨片！苏酥猛地一个激灵！她低头看向自己的右臂！

那只臂铠！形状更加狰狞！原本覆盖的污血与金属冷光被一种更加粘稠、如同凝固原油般的深黑色覆盖，破碎符文则如同活过来一般，在黑色基底上闪烁着微弱而怨毒的猩红光泽！剧痛与灼烧感交织，每一次心跳都让右臂仿佛被浸入钢水和冰水交替淬炼！更糟糕的是……一种冰冷、混乱、充满毁灭与饥饿感的低语，正通过右臂骨片嵌入的位置，不断骚扰着她的神经末梢！仿佛有什么东西正从骨片的裂隙里渗出，尝试钻入她的大脑！

污秽在融合，沉寂在异变。她正在被骨片和这片土地共同污染、同化！

苏酥挣扎着爬到少女身边，用左手颤抖地去试探她的鼻息。冰冷，微弱到几乎难以察觉。只有那冰核般的微弱蓝光，透着一丝几乎不真实的清凉，微微抑制着她右臂不断蔓延的灼痛感。

就在这时！

“呲啦……砰！”

角落里一堆巨大的塑料残骸后面，传来一阵剧烈的挣扎和钝器碰撞声！还有一声压抑着的痛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