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水书库

第224章（第2页）

风中裹挟各色声音、光影的碎片，仿佛一张温柔的毯子展开包裹了她。从未接收过如此汹涌而来的善意，尤莉卡一时有点迷茫。

祈祷、祝福是甜的，零星的诅咒是苦的，像撒在蛋糕上的巧克力碎屑，泪水中的欣悦尝起来是抹上黄油的盐面包。最甜蜜、层次最丰富的来自她身边的同伴，力量源源不绝从他们身上涌向她。这是她第一次用灵魂接触实质化的爱意，几乎要将她如一颗软糖般含在口中融化。

西风像铁炉上新烤好的面包，嚼起来口感偏硬，却扎扎实实放了很多美味的坚果和葡萄干。莫洛涅犹如一把塞进口中还在舌头上噼啪作响的彩虹跳跳糖。雅兰老师柔和沁凉，是一杯加了苹果和桃子的冰茶，或许稍微含有些酒精？而贝西墨是对她来说牛奶倒得不够多的咖啡。梅洛和梅伊是一个巨大、豪华、甜得发腻的多层草莓蛋糕，阿照和鸣夜则与她另有一重神使与神明间不可分割的深层联系。

尤莉卡望向远方，在她的感知中，那里还有一个异常鲜明的存在。哦，原来是泽斯。面有倦色的金发少年正站在城堡一扇窗前，背后的长桌上堆满被醉生梦死的国王推来的文件，看样子十分忙碌。

这家伙就像一块脆皮的薄荷巧克力雪糕，咬下去喉咙里直冒凉气。

然后她眼前的画面再度切换到星界之外，以比刚自修里亚处接受神力时更广阔，更细致的视角观察这片宇宙。她甚至看到了一颗熟悉的蓝色星球，那是她穿越前所在的世界。

尤莉卡将目光收回，她看到倾听并见证了她对世人承诺的世界树居于万物中央，树冠承托诸神之国，根系深深扎入魔界。伤痕般的紫黑色裂隙就如上次所见那般遍及各处，还有逐渐扩散的趋势。接下来，解决这些将是她的使命和义务。

最后，她看到在一片在有风吹过时露出红与白的小花、空旷平坦的青草地。有人正沉睡在这青草与花朵的包围中，就像被童话里的妖精捉弄了一样。

她仿佛又听到了修里亚的声音。那自认为是一具空壳，却因她诞生了“人之心”的美丽青年，温柔且寂寞地说道：“我希望你相信毫无条件的纯粹的爱。如果成为真正的‘救世主’而不是‘反派’，也许你也能稍微体会到这种感情吧？”

是这样吗？修里亚想让她领会的，就是这样的情感吗？

被千万人崇拜、信仰，被身边人支持、爱慕。当这些情感不再虚无缥灡晟缈，而是切实地化作她力量的一部分时，她感受到了。就算再嘴硬，也不得不开始承认它的存在。

尤莉卡睁开了眼睛。

青琉就站在她面前。他脸上的表情很平静，也很柔和，像在旅途中累了，坐在石头上休息的前辈回望刚踏上道路的初心者，同时又隐隐带着自嘲，好像觉得自己有点没用。

战斗瞬间变成一边倒。因为她看穿了幻影的本质，这切割自过往时光的存在，原本就在时空法则的支配下，理应从属于她的统辖才对。

“我的本体现在一定给你们带来了很多麻烦吧……”被打败的精灵贤者苦笑道，“我一生中最后悔的就是为了实现我们两人的愿望而给无数人带来灾难。彼时我还不知道会有腐蚀的入侵，只是看到一批批被召来服苦役修建神殿的民众，还有帝国境内为改信而起，又被残忍镇压的一次又一次叛乱，就已经对未来生出不详的预感。这样踩在无穷血泪筑就的根基之上，我真的能升华成神吗？”

“我只能不去看、不去听、不去想，一口气追随着皇帝直到世界的终末。我的心已经动摇了。在升华仪式的最后，或许就算腐蚀没有出现，我也无法成功。”

他看向眼前被急匆匆从看台赶来的同伴们包围的小女神。她鲜活、明亮、生机勃勃，浸沐在爱意与祝福之下。这才是这个世界需要的新神。

他和英格丽德都弄错了。成神的真正途径并非索取，而是给予。信仰从来无法被强行掠夺，只有像这勇敢的少女一样，向世人许下承诺，担负起神明的责任，才能换来真心的信赖与崇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