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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戈扑身上前,攥住那双止不住伤害自己的手,紧紧地抱住他。在这样剧烈澎湃的情绪冲击之下,他的脑中反而猛地一片空白,只能下意识不停地唤着阿奎那的名字,像是努力要把他已经崩裂四散的神智收束起来。
阿奎那浑身发抖,两行眼泪震颤着簌簌滚落,他哭着说:“不,我不要这个----我要你爱我----哄我也好,骗我也好----我要你现在就说!”
海戈像是个蹩脚的临时演员,一股脑儿被推上了万众瞩目的舞台。假如不能即刻表演出一段可歌可泣、令人信服的“爱”,他马上就会被千百只手臂撕成碎片。
可是当他匆匆忙忙地检视他的内心,此刻只有一片紧绷和空白,而且越被催促、被逼迫,越觉得僵硬,越觉得畏惧,越是什么也唤不出来。理智上,他觉得自己必须要开口说些什么----就像阿奎那所说,那么轻描淡写地把那个字吐露出来,哪怕是哄骗也好,只要能把他的眼泪止住----可是,面对着怀中人那股充沛、炽烈、不加伪饰的感情,假如没有可以与其相匹敌的觉悟与能量,他又怎么能够随随便便地把那个字吐露出来?
阿奎那被紧抱在他怀里,绝望地数着他的呼吸声,几近崩溃地暴喝道:“我是要听你说爱我!不是要逼你去舔一个麻风病人的脸!”
海戈深深吸了口气。他真的有点糊涂了。到底为什么会到这个地步?他难道不是反反复复解释过自己没有出轨吗?为什么阿奎那还是不肯干休?这段时间以来,他感受到自己一点一滴的改变,他尽他所能地想要对阿奎那好,他对现在所拥有的生活前所未有地满足----可是阿奎那却这样煎熬、这样痛苦----仅仅是因为自己不肯告诉他一件与他无关的事?是因为自己不愿意随口敷衍他?还是因为自己无法激动、哭喊、情绪崩溃----就意味着他不爱他?
他低声说:“阿奎那,我真的不知道你究竟要我做什么?”
第65章
望着海戈茫然无措的表情,阿奎那心头的失望和怨气像是熬煮的毒汤上的气泡,接二连三地冒涌、破碎、把毒液溅得到处都是。他怨怼地瞪着他:
“我究竟要你做什么?你当真不知道?你不顾我的反对,非得和那群人私下往来,和他们共享一个我不能参与的秘密----然后问我哪里觉得不满?”
他用力一推,从海戈怀里挣了出来,愤怒地说:“真要一件件说,我对你的不满多了去了!你完全忘了平时你是怎么对我的了?我觉得我对你已经倾尽全力了,可无论我怎么殷勤地和你说话,你总对我爱答不理;你经常想走就走,从不报备,直到现在,你还是不肯让我为你买家具、也不肯把你的衣服放进我的衣柜里!……”
越是罗列,他越觉得自己悲哀。都是那么些不值一提的琐屑的小事,随便说出来一件都叫人耻笑。哪怕让旁观者听去,也只会觉得这是一个神经过敏的家伙在犯歇斯底里。但只有身处其中的当事人知道,那些小小的失望是如何日积月累地叠加在一起,像毒蚁一般无声而汹涌地越聚越多,日夜蚕食着始终没有稳固建立起来的信任的基础。终有一日,在某个身心俱疲的脆弱的时刻不可挽回地爆发出来。
阿奎那低声说:“在你身边,我总感觉自己不受控制地想要靠近你,可是你呢?冷冰冰硬邦邦地戳在我身旁,活像个邮筒!你不靠近我,甚至不看我。难道我对你一点没有吸引力吗?……这次要不是因为信潮,你会主动接近我吗?有的时候,我觉得脆弱得难以忍受……我幻想着你只要抱住我,我就能够支持下去,但你只是在我身上满足后就离开了。你把我当成什么了?这么久以来,你有对我表露出一点对我的执着吗?你一会儿让我觉得备受关怀,一会儿又释放出疏离冷淡的信号,把我一个人丢在患得患失的泥沼里自生自灭,让我只能反复咀嚼着那一点点微弱的幻觉、自欺欺人地生活!……”
海戈错愕地看着他,那一长串的“罪证”让他措手不及,有的他甚至连一点印象都没有。一时之间,他真不知道如何解释。他抱着阿奎那的手臂,看着他那双海蓝色的双眸在竭力抑制着又忍不住翻涌的泪意,微微颤抖说道:
“你问我,我们是不是恋人,是的、是的、是的!海戈,早在你根本不在乎的时候,我已经把我所有的忠诚都献给你了。……”
他的眼眶通红,碧蓝的眼睛、雪白的面庞、红色的发梢,全都是湿漉漉的。他像是扣着船舷望向水手的人鱼,绝望地望着海戈:
“可是,你知道恋人意味着什么吗?----我要你完完全全向我坦白,容不得半点秘密、半点藏私。我要你爱我,我还要你说爱我----一次不够,两次不够,只要我活着,你就得一直、一直、一直向我表明这一点,一直到你我生命的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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