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水书库

第180章（第1页）

选择和圣洛普斯抗衡就意味着放弃竞选，而庄睿果然放弃了若普。他或许不愿这么做，宁可守护已逝爱人收养的孩子也无济于事：即使有塔给予的荣誉追加，即使无人愿意直白承认，乔衡的死依然带走了他生前所有的权力地位，也带走了乔氏家族的照拂。

过去的权力地位是乔衡自身能力所带来的，无法由爱人亦或养子直接继承。当时职权较低的庄睿自然明白，更明白一旦有人对他和若普下手，别说保住若普，他连自己都保不住。

于是他主动对外声称，“曾经的养子将要成年，也是时候接受磨炼”。失去庇护的少年没有撒泼打滚，也没人听见过他的怨言。他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沦为八卦闲谈的笑柄，虽然碍于他身边有个经常干混账事的圣子，没人敢当面取笑他。

“你……到底是谁？”

谢森从记忆中回神，听见下方哨兵略微发抖的声音。他盯着若普那双黑如曜石的眼睛，甚至能想象里面正掀起一页一页的风浪。

他的眼神明明已经认出自己了，还自欺欺人一般问自己的真实身份，仿佛这样就能拖延某个不想承认的结论。

现在看来，24岁的若普和当年没有太大变化，依然下意识用逃避处事。但又有些不同。比起过去的经历，至少他没有选择继续沉默下去。

“你希望叫我什么？”谢森顺手从口袋里掏烟，麻利点了塞进嘴里，“谢森？燊？还是娜塔莎教坏你的，要叫我蠢货哥哥？”

对若普而言，回答问题似乎远比主动开口要容易得多。他沉默几秒，生疏道：“谢部长。”

谢森猛吸一口烟，吐出来时呲牙笑了。

他日夜操劳事物沾染了烟酒恶习，还嘴硬向众人解释这只不过是让他内心平静的良药。尽管他不承认，体检报告依然直观指出他的烟龄超过十五年。若普之前觉得江别羽在圣所“沾染恶习”是为了好玩，毕业后进执行部队是谢森彻底带坏他了因为每天晨早的训练，谢森报到的第一件事就是给江别羽递烟，后来被监督员抓到几次（谢森甚至给监督员递烟）二人双双挨了体罚。

海水净化厂很显然不是一个吸烟场所，谢森就站在“严禁吸烟”的黄牌警告前抽得正欢。他的手指因为过劳微微发抖，几口烟下去症状又缓解不少。

“谢森是我本来的名字，燊是我一个死去的家人的名字。我为了纪念他，很小的时候就给自己改名了。当然，我从小就知道要用其他身份保护自己。”他似乎陷入回忆，开始用舌头舔早已被烟味渍烂的牙床，那双原本还有几分神采的黄瞳暗淡了几分。

“我刚来伊甸方舟登陆的就是福克区，那个又穷又破，最被神降临考验的地方。船还没靠岸就翻了，我掉进海里，是父亲救了我。那个时候我才五六岁，”他停顿几秒，继续道，“若普，你恨父亲吗？我恨透他了，娜塔莎也是因为他才死的。但我永远感激他。我为了活命才来伊甸方舟，如果不是父亲伸出援手，我早就死了。”

他控制不住回想起过去的记忆。他那时还小，还没成为他人口中厌恶的人精，少不了犯错被父亲殴打。父亲从不顾及他们是人，更只是一群瘦弱无力的孩子。

在拳打脚踢下抱住父亲的小腿，哀求他饶过自己“如果我的命运就是被您打死，您当初救我的选择就白费了！求您再给我一点回报您的机会，一点点、一点点就够了！”

他当然没让父亲失望。熬过那段每天都担惊受怕会死的日子，他终于活到12岁，正式成为父亲家园里稍微拥有一点人权的“大孩子”。哪怕确实因为体能素质不行，他做不到像娜塔莎和其他“狩猎王”的大孩子们一样每天都能给父亲带回财富，但他健谈、风趣，一张嘴很能说，甚至建立了简陋的情报站。整片福克区所有能说上话的人物他都能应付过来，为父亲处理了很多原本需要武力解决的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