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水书库

第170章（第1页）

此前只存在在后背的蓝纹疯狂生长，前所未有地爬满女向导全身，与子体相比好像另一只怪物。司诺口吐鲜血。她全部精力都用来拉扯子体，不让祂靠近人群，没有多余精力再用图景与苏和说话而苏和翻越观众席，不顾一切冲到她身边。

看见半身被血湿透的主人，他惊恐瞪大眼睛，眼泪一下就砸了下来。

“绷带呢……绷带呢……”他跪在女向导身边，立刻撕开口袋翻找紧急药品，手却抖个不停。

眼泪止都止不住。现在根本不是哭的时候，他应该立刻把司诺带走，寻找有没有医院、有没有医生、最好是医疗兵……总之谁来、谁来救一救她啊！！可理智告诉他已经没用了，司诺先前处理过的止血带毫无作用。苏和大脑空白一片，他不敢移动她的身体，只能机械地把自己口袋里沾了血的绷带压在伤口上，依然立刻湿透了。

她腹下拳头般大小的凹洞流出太多血，把他一生的眼泪也一并流了。他说不出话，连喊叫都做不到，只能发出绝望的抽泣声。

“别哭，”司诺冰凉的手抚摸他脏了的面颊，摸去烫手的眼泪，“我交给你的事你还没完成……苏和，我向你道歉，我不让你弹琴、不是因为我不喜欢，你弹得很好、特别好……我只是心里不平衡，恨你都有选择的权利，而我什么都没有。”

她闭上眼睛，往事一件件从心底涌上来。她还记得自己在圣所远远看过晚会演出，回家欢天喜地请求老师自己也要学琴，却被严厉拒绝了，因为这不符合教会为她量身定制的成长规划。得知自己必须再次执行与新哨兵结合的任务，而对方竟然是艺术协会出身，压抑已久的痛苦终于爆发，变成控制少年人生的宣泄。

“别叫我苏和……”少年紧紧抓住她的手，把它贴紧自己的面颊，泣不成声道，“主人、您不要我了吗……”

司诺再次睁开眼睛。尽管身体痛得发颤，她依然对他笑了。她沙哑开口，认真告诉少年这不是不要他他就是苏和，从前是，以后是，他既是她的阿修，也将一直是他自己。

“你不必为我而生，你们都不必为我而生，”她颤声道，望向苏和时眼底微微泛着泪光，“我这样一个想自己做出选择的人，不该让你们也失去选择……但是苏和，去吧，救下他们，让我最后任性一次，证明我的选择没有错吧……”

子体还没死，等祂从自己的思维信标攻击中缓过神来一定会立刻杀回这里，她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而四散逃亡的人群发现演奏厅外浓雾密布，一看就很危险根本逃无可逃，都开始想办法爬下坑洞，好登上列车离开这个区域。

“小兄弟！小兄弟！你在哪啊！快来搭把手！”老白在舞台坑洞边大喊。他在体力尚存的幸存者的帮助下搭好了救生梯，但大部分被久困的幸存者非常虚弱，走路都困难更别说下这么深的坑洞，只靠他和下面接应的老李根本帮不过来。

可少年不愿离开。他充耳不闻呼唤，就固执跪在女向导身边，像一座凝固的蜡像。

忽然，一只小手触摸了他的胸口。

他愣愣抬头，看见司诺扶住她身边昏迷的女孩。她轻轻握住女孩的手，把她交给少年，而少年下意识接过她，把她抱在怀里。女孩还有呼吸，因为年纪太小身体支撑不住，暂时还没醒来。

“她叫王子煦，喜欢弹琴，她说以后想当钢琴家……我没有骗你，在学校门口的时候我看见了她的照片，”司诺慢慢松开握住女孩的手，“过去吧，苏和。让她活下去。”

苏和不知道自己怎样站起来离开她的身边。他抱着那个女孩，感觉灵魂被剥离身体，麻木看着自己回到舞台，最后像一袋沙袋丢进连喘气时间都没有的援助，把幸存者全部安全带下隧道，登上列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