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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爷可要奴婢服侍着用点粥?太医吩咐熬了滋补元气的药粥,一直温在炉子上。”宫女轻声细气地问。
印云墨点了点头。
一碗粥喝了大半,殿门外有内侍唱驾,印晖走进来,挥退了纷纷行礼的宫人,坐到床沿,亲自端起粥碗。
印云墨斜倚着厚软的蚕丝被,推了几下没推掉,见对方态度坚决,也就随他去。喝完剩余的粥,印晖放下碗道:“朕知墨皇叔有许多话想问,问吧。”
暄儿呢?印云墨几乎脱口,转念一想,按捺下来,问:“我胸口的伤,是怎么回事?”
“是被……先帝佩剑所伤,一剑穿胸,险些命丧当场。太医说,幸亏墨皇叔的心肺生得比常人偏了几分,这才救得回来。”
印云墨极力回忆,只觉记忆一片混乱,依稀想起那一剑穿心的震惊与剧痛,背后顶着坚硬的砖墙,雪沫从墙头落进后衣领,冰冷刺骨。印暄从他怀中抽身而退,手指抵着那柄他所赠送的秦阳古剑,一寸一寸往血肉肺腑中推进,带血剑锋切入砖墙,坼坼作响……
他不禁打了个寒战,“我记起来了,是印暄刺了我一剑,可他为何要杀我?”
印晖面露怒意:“我也想问他!当时我听府中下人来报,难以置信,赶回去一看,果真……我去找他问个明白,他却将自己关在房间内砸摔物品、大发雷霆,谁也不见。过了几个时辰,内侍召我前去,我进屋时,看见案上放着一封盖了国玺的传位诏书,而印暄端正地坐在桌案后的椅子上,已经……驾崩了。”他神色复杂地长叹一声,“不论期间发生了何事,我怎么也料不到,会是这样的结局。”
印云墨怔怔听着,茫然问:“印暄驾崩了?为什么?”
“说实话,内中缘由我也不清楚,只听验身的太医说他毫无伤病之症,面容安详如坐化高僧,是寿尽圆寂之相。棺椁运回京后,太后与内阁两方也请人勘验过,的确如此。他似乎早料有这一日,提前命人快马将传位诏书送至京城。先帝无嗣,因而我遵遗诏继位,顺理成章。只不过……”印晖犹豫一下,似有所顾忌,但很快又坦然道:“民间有些流言蜚语,说朕这帝位来历不明,朕不希望墨皇叔听到后心有芥蒂,故而先主动说明。”
印云墨沉默许久,方才回过神般喃喃道:“重赫为人,我心中有数。日后只需勤政爱民、行端立正,流言自息。”
印晖方才心弦一松,笑道:“如此就好。而今皇室枝叶稀疏,皇叔一辈,只余你一人,墨皇叔是否相信、支持朕,对朕而言至关重要。”言罢见印云墨神情黯淡,仿佛不胜疲惫,便传唤宫人进来,临走前道:“墨皇叔重伤未愈,且好生将养,待恢复差不多了,朕带皇子们来看望你。”
御驾离开后,宫人们轻手轻脚地服侍王爷躺下。印云墨闭着眼,思绪纷纷,心乱如麻:暄儿死了?再也回不来了?从今以后,再听不到他喊“小六叔”,对我说“你须寸步不离地在朕身边”;再看不到他陪我对弈时满脸嫌弃,却一局接一局舍不得结束的模样;也再不能甩开他总有意无意搁在我身上的手了?然而他又为什么要杀我,在我终于生出了与他共度余生的念头之后,在我们交互心意的……一吻之后……
他愈想,愈觉得头痛欲裂,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封闭的颅骨内盘旋冲撞,想要破体而出。将手掌紧紧覆在前额,他努力将脑中那些不明所以的躁动压制下去,觉得身上似乎松快了些,却浑然不觉一滴泪从眼角滚下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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