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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小缺的眼眸春雨洗过的碧空一般澄净而深邃,不假思索的答道:“我不能让他死……如果你们一定要他死,我只能陪着。”
荆楚微一沉吟,有些不忍,道:“小缺,他是你亲手送来,我知你心中还是感念路帮主,想替路帮主报仇,只要你即刻离开,这次丐帮绝不与你为难,你日后好自为之罢。”
一番话入情入理,有气有义,连消带打,半抚半压,连谢天璧听了,都暗自觉得这荆楚能接任帮主之位,纯属实力使然。
苏小缺咬了咬唇,摇头道:“我是想替路大叔报仇……可我更不能见他去死。荆大哥,我本不是懂得江湖大义的大侠,看着你们要杀他,我心里只有后悔难过。”
见荆楚一脸怒色满眼迷惑,更不迟疑,朗声道:“荆大哥,日后丐帮若有难处,我定当竭力相帮,七星湖世世代代,都不会与丐帮为敌,只求你让我带他走,我……我实在是不能让他死。”
荆楚眼神一冷,吩咐道:“布打狗大阵。今日万万不容谢天璧这个魔头活着出去!”
苏小缺听他言语,对自己尚有眷顾之意,当下走近几步,低声道:“荆大哥,我不能杀丐帮的弟兄,但你要杀他,我只能陪他一起死。小缺一生孤苦,心里只有一个谢天璧,他做过错事,伤过我,我也伤过他,但他却是对我很好很好,我们以前年纪小,互相也不明白,如今好容易我明白他,他也知道我,我不嫌弃他,他也事事包容……我们,我们以后就算不能在一起,也要知道对方都还好,自己才能好好活着……”
此刻刀光剑影,眼看杀伐便起,苏小缺却只顾一顿竹筒倒豆子,将这些不足为外人道的私心情话尽数说出,便是隐忧重重来日大难也都顾不得了,只觉得这番话憋在心里生了根已快发芽,再不说就不成了就快憋死了,因此似说给荆楚听,更似说与自己和谢天璧。
谢天璧一旁听了,心里既甜且酸,又苦又乐,恨不得把身边这个混蛋给揉碎了藏到自己手心里,洇到自己心坎里,咬着牙微笑,眸子里却漾出薄薄一层水光,猛的一把攥住苏小缺的手,紧紧握在自己掌心,道:“不必求他。”
看向荆楚,略带了几分厌倦,淡淡道:“此刻戌正,待亥时一刻,我不能安全放出讯号,临州丐帮大智分舵、大勇分舵会遭火焚,亥时三刻,大仁分舵赖舵主会遇刺遭袭,必死无疑……若我今日死于此处,一个月后,赤尊峰大举南下,江湖中丐帮从此不复存在。”
手中没有长安刀,却似掌控了一派存亡,神态落落自信而倦倦随意:“荆帮主信是不信?”
丐帮三年前重挫之下,元气大伤,再不是当日的中原第一帮,想重新崛起发扬光大已非一朝一夕之事。但不管是什么样的丐帮,世代薪火相传,绝不能在自己手中给浇灭了,谢天璧手段如何,不言而知,他既说出这等威胁,即便是假,但今日若杀了这魔头,来日也是免不了隐患艰险大难临头,而如今的丐帮,还承不承受得住再一次腥风血雨,亦是不问自知,因此一念至此,荆楚不禁稍有迟疑。
金五两姜是老的辣,道:“这些时日,临州城里并无赤尊峰的动静。”
谢天璧微微一笑:“未雨绸缪,伏子千里。今天临州没有赤尊峰弟子的踪影,未必十年前没有,三年前没有。”
他话不说透,而当场老江湖无不心中一凛,他言下之意,竟是赤尊峰势力早在多年前便已潜入丐帮,想来雁回谷一役,赤尊峰赢得绝非偶然。
只江湖中邪派两大魔头尽皆落单在此,一个眼瞅着有伤在身正是去了牙的老虎,一个理应不会对丐帮弟子痛下杀手,实在是千载难逢的良机美事。
若能奋起一时血勇,丐帮纵然此后遭遇不测,也能让这扰乱江湖的两派内乱不休,算是造福武林,但丐帮一脉从此覆灭,又如何对得起历代祖师?
荆楚、金五两与顾六指等人面面相觑,均有些拿着烫手山芋扔也不是吃也不是的尴尬,个个心中埋怨苏小缺,你把这么个魔头送来洗剥干净说大伙儿吃吧,大伙儿挺高兴,要吃,刚甩开腮帮子,撩开后槽牙,你却风车轮似的心转个不定,又不让吃了,还把这魔头从餐盘里拾掇起来,说舍不得吃,杵这儿让大伙儿为难。这不是混蛋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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